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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很早以前那批宫斗文开始,御井烹香写的东西就给我一种“门槛精”的气质,就特别“上海人”,或者说特别符合全国人民对老上海人的某种刻板印象——待人接物讲究实惠,有点世故,有点精明,有点自我满足,又有点掩掩藏藏,似乎就生怕那群外地硬盘(网络检索关键词“上海+硬盘”可解答)发现ta房产若干家财万贯后费尽心机来占ta便宜……
起初我也想不到这一层,只是隐隐约约感觉不太对头:为什么这作者的文写得这么花心思又这么有意思,我却总是对她亲切不起来呢?
直到看了《暮色》,我才发现自己心里那点儿不适感,只是一个玻璃心的peasant,在城市白富美的精致小资光环笼罩下,所激起的本能的自卫反射罢了。
(果然上网冲浪需时时调整心态)
《暮色》这篇文不仅令我意识到了自己的xxxx,作为御井烹香现代行业文的第二次试水,它的成功应该也坚定了作者继续在行业文领域深耕的决心。
然后我就发现,这种“门槛精,拎得清”的气质真是把双刃剑。
一方面,它无限接近于职场精英身上那种“理性经济人”的属性,使得作者在描绘职场生态时如鱼得水,很典型的就是那本《非诉女王》。
另一方面,它也注定了御井烹香在刻画某些“非理性”的人物时,会抱有着违和感的缺憾,很典型的就是那本《天秀》——电子竞技被纳入体育项目是有原因的,可以说它跟体育赛事一样,天然就带有着非理性的残酷,在行业金字塔尖端,顶尖选手往往就是靠着意志力,靠着信念感,靠着绝望的热血在坚持——要登临王座,要压倒一切。
“门槛精”作者如果get不到这种激情啊,小说的可读性就少了一大半。
同理,一个“门槛精”作者,该怎么写修真文也是一个大问题。
修真文发展到现在,虽说早已不再局限于“朝闻道,夕死可矣”的飘渺藩篱里,大家看唯物修真也能看得很愉快,但要让御井烹香和《凡人》的忘语一样,撕掉小资贵族的体面,所有角色在丛林社会里赤裸裸地弱肉强食,卷成一片,似乎也做不到。
众所周知,过去十多年来,唯物修真的“黑社会”套路已经让很多读者逐渐感到厌倦,但必须承认,这类文曾经能席卷全网是有广泛的受众基础的。它的核心卖点就在于对个体力量的无限拔高,其中蕴藏的思想内涵深究下去非常反叛:
无论是自小所受的教育还是成长过程中的生活经验都在告诫我们,个体力量有限,集体力量无限,我们只有依附于组织/集体和现有秩序,才能在庞大的社会架构中相对安稳地积攒生存资源。
但唯物修真创造了另外一套游戏规则。在它的世界里,再渺小的蝼蚁都看得到一条清晰明了的晋升路径(等级链条各书有各书的说法,此处不列举)。底层受辱是注定的,不过只要爬上去,就能把比你低阶的人踩在脚下。而且越靠近食物链上游,每个层级之间的鸿沟就越是恐怖,个体自身的生产力和破坏力就越大,对集体网络的依赖也就越小——
完全反常识的一件事嘛,跟真实的人类社会完全不同啊!
在现实生活中,我们很难给所有人的人生剧本剧本里找到某条统一清晰的晋级路径,但至少可以尝试着总结出这么一条规律:个人社会地位的高低取决于自身能撬动的集体力量的多少。
你能撬动的集体力量越多,你站得就越高,控制范围就越大,同时也越脱离生产劳动,对集体网络的依赖程度越重,当一个人站在权力上游的时候,ta所需的一切都仰赖于集体的供奉。只有庞大的集体组织架构才能成为源源不断地向其输血的动力,为其提供赖以维持统治的信息与资源。离开集体,就意味着丧失控制,意味着权力的消灭。
从这个角度分析是不是就很有意思——
唯物修真的基本逻辑跟现实世界的基本逻辑竟然是完全相反的,一个是超脱于集体,一个是深陷于集体,而且读者看文的时候居然也没感觉有啥不对(我认为其中主要原因有两个,碍于篇幅不继续发散了)。
回归正题,接下来说明为什么我认为御井烹香写修真文可能会有困难。
刚刚已经讲到,唯物修真文的基本逻辑是让个体超脱于集体,而这种超脱感,我认为作者本人并不具备。
从最早的宫斗文开始到后来的一系列行业文,御笔下的女主表现出的,都不是反叛者的思维方式,而是绥靖者的思维方式。她的女主们通常从出厂设置开始,就已经是现有秩序下的既得利益者——一般是中产或是中产以上,不会过分地高,但绝不会是底层无产人士。《制霸》里的珍妮算是小例外,不过真要比较的话,美国白人四个字本身就已经代表了地球村的特权阶级。
对应到作者本人背景来说,应该就是在过去四十年的现代化道路上,凭借居民户口优势和大城市的虹吸效应,更多地享受到国家发展红利的城市土著。
请注意,我不是在diss她也不是在批评她,每个人的经历有限造成了每个人的认知局限,这种局限不属于道德上的瑕疵,甚至连缺点都算不上,只是一种人性的必然,一种广泛存在的景象——屁股决定脑袋,立场决定思想。
(还是没写完,怎么会这样……快两千字了吧ಥ_ಥ)
未完待续,先去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