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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一本大致架空题材的作品,如果作者有点抱负,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是怎么塑造真实感和时代感,而不显得这个背景是个“塑料”布景。对于绝大多数架空题材的网文,都没做到这一点,甚至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当然也出于读者群体并不在乎,甚至反感真实感)。这本书的背景大约是地理情况与东亚不同,但是社会结构大致是中国古代各个时期的混杂的宋朝或明朝。其特殊性是曾有一个穿越者带来了蒸汽时代的技术,但还没发现电的存在。
因此描绘难度主要在于如何衡量穿越者对社会细节的影响以及如何在各个朝代混杂的情况下给出历史感。
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作者对环境细节的描述很到位,煤渣火炉、土楼型的大型坞堡、只能用布帘隔断兄弟和嫂嫂的家庭,粗糙的污水处理系统、一楼五百人住但只有两个厕所的生活环境、逼仄的赌场里的人气和冬天屋内人物哈出来的雾气。这种细节描写在十章的长度里逐渐释出,伴随主角的行动,这种描写不会让人觉得太琐碎,却立刻给读者一种印象:这是个虽然有一点因穿越者带来的新技术,但本质上还是一个拥挤的,混乱的,混浊的并且压抑的社会。
其次对人的细节描写也非常到位,比如被半放逐出宗族,却天天混在赌场里赌钱,不舍得买瓜子却要蹭主角瓜子,又因为口气太难闻把主角熏到的旁系子孙;毫不在意自己从事捡粪肥,并且还有点引以为豪的武林高手;帮主角这个部门领导用几分钱买早点却找了四元钱回来的下属。这些人刻画得相当真实且灵动,无不是在无限大官僚权力下苟且偷生的人物。
因此这种人和物的描写结合起来,就直接把这个半架空的世界丰富且可触摸地呈现在读者脑海里:这就是个底层压抑肮脏麻木,顶层冷酷无情的世界。虽然因为穿越者带来了技术进步,但社会完全没有变好,却更差了。虽然没有科幻元素,但是这个背景架构相当赛博朋克。
另一个有意思的点是作者很常用“方言”来区隔土著。在读者看来这些方言看不懂,又臭又长,充满各种奇怪的助词。这种情况让人觉得无法融入这个世界,其实这种做法不仅有利于推动剧情,标明人物身份。还有一种功能就是始终让主角(或者代入主角的读者)感到不融入,感到难受,以显示出环境的压抑。而且作者不做说明的“方言”多属于打招呼性质的,或者可以通过上下文推断的,其实不造成阅读障碍。
但上面的优点其实会成为网文的缺点,很多人会嫌弃本书太啰嗦,黄金三章一点悬念没有,剧情没有推动力。相比传统网文黄金三章小高潮,后续五章大高潮而言,本书在情节上确实显得没有波澜。因此可能对于希望各种情节带来的刺激和一目十行的朋友,本书应该无一可取之处。不过对于描写有要求,时间不多却喜欢慢慢读的朋友,本书应该会非常对你胃口。不管从写作手法、背景设定还是表达风格而言,都是相当新颖的,十分推荐试读。
不过后续发展仍需观望,有两个隐患。一是近忧,作者对文章节奏把控得好像不太好,十章到五十章剧情推进的比较慢,气氛和背景可以吊住一时胃口,长期还得情节做支撑。二是远虑,如何将前期的讽刺小说过渡到后期改革的爽文模式是个作者面临的大问题。不过渡可能会让目前这个世代拥有强烈的道路自信的读者不满,而强行过渡则有可能引起整个作品格调上的崩坏。因此可能存在烂尾和太监的可能性。